没有哪支球队可以永葆黄金一代，刺猬也不可能永远年轻

前年，还是去年？反正是《乐夏》之前，刺猬巡演。那一时间很多人在聊，朋友也跟我说，《生之响往》估计是刺猬最后一张专辑，这是最后一次巡演，一定一定要去看看。

北京疆进酒，是巡演最后一站，为数不多的售罄场。那晚的演出情绪泛滥，热烈到沸腾，汗水把我牛仔裤都打湿了。石璐子健一帆演出中、结束时都说了一些伤感动情的话。唱「最后一班车」的时候，石璐站在子健旁边，看起来听起来仍像是十年前的模样。我心里估摸这就是刺猬的结束了吧，惋惜之余，也觉得它或许是一个合适的终点。

现在记起来了，那是前年，俄罗斯世界杯的夏天。回到酒店，我们还熬夜看德国和瑞典的比赛。卫冕冠军的拼死一搏，伤停补时读秒阶段，克罗斯的神奇任意球帮助德国绝杀淘汰瑞典，保留小组出线的希望。既惋惜，也惊叹，无比精彩的夜晚。

之后的故事呢？则是德国小组赛最后一轮惨败韩国，诺伊尔最后时刻的狼狈简直让人心碎，孙兴慜的长途奔袭让他成为韩国的英雄。而刺猬这边？《乐夏》节目组的“读秒”邀请，把位于停摆边缘的刺猬拉回，大家携手书写一出摇滚乐的神话故事。刺猬重生，拥抱主流。成立快二十年了，乐队终于得到了他们应该得到的两件东西。可惜，你若留心他们的创作状态，你或许能看出，从《生之响往》就显现的疲态并没有因走红而改善，反倒加速跌落。

足球是圆的，奇迹时常发生；音乐是艺术，杰作难得再现。《赤子白仙》的发行，就像是看一部你已经熟悉剧本的戏，演员刚张口，你便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台词该是什么。

但这并不是一张“难听”的作品，尤其是和近年的一些粗劣草率的专辑做对比，还是刺猬那个味，整体性也可以说保持得不错。只不过，和刺猬以往的作品对比，《赤子白仙》宛如强弩之末，少了才华灵气，没了青年血气。编曲是丰富，制作也精良，可「我的矛盾，我的恨」的中年油腻再也找不回当年「亲爱的，我想做你女朋友」简白直给的劲儿。它是刺猬从青年摇滚走入中年摇滚的生动写照。

刺猬这些年的尖锐在于青春，说得片面一点，就像摇滚乐的锋利在于反叛，前一张《生之响往》还能凭借金曲「火车」遮蔽短板，如今《赤子白仙》简直道行全失，只能在破碎散乱的音符词句里怀念往昔。刺猬老了，你不能不承认。

时间残酷如此，没有哪支球队能长青不衰，黄金一代总会凋零。没有人会永远年轻，没有乐队能一辈子吃青春饭。

—— 2020 年于北京北土城